陶琪愣了一下,这时她才发现,房间的音乐已经换了,是Leonard Cohen(林纳德·科恩)的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(和我共舞,直到爱的尽头)。老歌手灰苍苍的嗓音透着无边的寂寥与沧桑。
“Please(请)!”邵旬之微微屈膝,灰褐色的眼睛里流出岩浆般炙热的渴望。
陶琪犹豫了一下,爽快地伸出手。
她刚才和邵旬之聊到了他的生活,他的妻子在十年前就去世了,儿子全家都在英国,这十年来家里单剩他和一个仅有初中文化的上海老阿姨相伴。
他那样风趣的灵魂,却连个谈话的对手都没有,不是不寂寞的。
陶琪深深地同情他,同情他的寂寥与孤单。
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,过一日少一日,难得她能带给他一点稀薄的快乐,她就暂且当是逗祖父一乐吧。
于是她微微一笑,将手放在了邵旬之的手掌中。
她没有察觉,在她的手放到邵旬之的手心时,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。
然后,他迅速稳定下来,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搭在她纤细的腰上。
他揽住她的动作很轻,小心翼翼得像捧着一片雪花。他身上4711古龙水的香味像一件刚洗干净的衣服般清新怡人,不由得让陶琪放松下来。
邵旬之搂着陶琪,随着音乐而动,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身体,让步伐像年轻时一样敏捷轻快、进退有度。
他热情而不失顽皮的笑容,像极了偷吃酒心巧克力的孩子,连陶琪都被他感染得笑了起来。
跳舞,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。
何况被一个深谙跳舞之道的老人带着摇摆,这感觉令陶琪像回到了孩童时代,好像踏出的每一个舞步都是为了玩乐。
陶琪惊讶于老教授舞姿的娴熟,这是把舞步刻进了灵魂深处啊。
她任由邵旬之带着她,在音乐里飘荡,前进后退,舞动得随意又自在。邵旬之时不时在她耳边说两句逗趣的话,令她笑得前仰后合。
而且,她发现了邵旬之的小秘密。
他一定借着去厨房的机会,用过漱口水了,呼吸里全是留兰香的味道。
真是个讲究的老头!
邵旬之一边挖空心思逗陶琪笑,一边沉醉在身体微妙的触感中。
有多久没有握过这么圆润柔软的一条细腰了呢?
上帝啊!她真是轻盈得像一片羽毛!
邵旬之极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,微微低头,让鼻子擦过她的耳畔。
她颈窝滑腻雪白,有淡淡的香味,很好闻,不是香水,也不是沐浴露,甚至不是面霜的香味。那是一种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的女性特有的肉体的味道,温暖、柔软,比熟透的甜杏还好闻。
他忍不住闭上眼睛,深深吸气,他几乎能感觉到她静脉血管跳动时散发出的滚滚热力。
这温热像一条软糯糯的山羊绒披肩,一下将他日渐衰败的身体和灵魂都裹住了。
啊!这是一个女人,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,最迷人的气息。
他心潮澎湃地握着这如花美眷,上次跳舞是什么时候呢?二十年前?
还是学生的毕业典礼上,那个拔得头筹的女学生邀请他跳了一支舞。
好希望这首歌能唱到时间的尽头。
他真想和Leonard Cohen这老花花公子浮一大白!
想到接下来的安排,他的身体里便生出一种久违的渴。
陶琪被邵旬之拉着手转了五六圈,酒意上头,整个人都有点晕了。她笑着挣开邵旬之的手。
“我不行了,得休息一下。”陶琪晃了一下脑袋,笑眯眯地往后退了几步。
“那么,”邵旬之忽然笑了,眼里露出一点狡黠的光,“你休息一下,让我给你来段即兴演出。”
陶琪知道他曾经是钢琴系的教授,便好奇地“哦”了一声,由他引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。
沙发旁边就是一架黑漆钢琴,琴身亮如镜面,像夜海一般深沉静默。
邵旬之递给陶琪一杯红酒。陶琪推拒,说自己实在不胜酒力了。
邵旬之却固执地将酒塞到她手里:“有音乐怎么能没酒?”
“可是我已经有点上头了。”她解释。
“花赏半开,酒饮微醺。”邵旬之笑得风流倜傥,“人生最大的享受便是醺然薄醉。”
陶琪深以为然,况且隔壁就是自己的家,有什么好担心的呢?
她欣然将红酒递到唇边,又抿了一口。
不想,她没有等到邵旬之揭开钢琴盖,却见他拎了把小提琴架在肩膀上。
邵旬之站在钢琴前,身子笔挺,一边缓缓拉动琴弦,一边随着音乐的节拍微微晃动着身体。
如果说,之前的他只是个略有派头的老绅士,那么此刻他身上却突然浮上一圈神秘的光晕,好像自带舞台聚光灯效果。
他拉的是巴赫的《G弦上的咏叹调》。
苍凉凄丽的琴音流泻一地,丝毫不见矫揉造作,分句之间节奏清晰,弥漫着一种诗意的悲悯与温柔。
陶琪的酒意被这琴音催发,眼神越发迷离,整个人竟有些昏沉沉的,勾动了最隐秘的心事。像被人遗弃在枯草荒茫的原野上,无尽的夜色把她围堵,无处可逃——她靠在沙发上,头微微耷着,眼泪渐渐泛出她的眼眶。
在上海这座巨型城市里,几千万人的茫茫大海中,一个人的寂寞和悲伤,是那样微不足道,甚至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让人看见。只有最不经意的时刻,在酒精与音乐的蛊惑下,她才敢偷偷地为自己的这份孤单流一滴泪。
本小章还未完~.~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隐身防晒霜请大家收藏:(www.33yanq.com)隐身防晒霜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