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青城不仅听到了,还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,那意思是说:不要害怕,我在这里。
可顾青城越是如此,石柔越是觉得万分难过,胸腔在一瞬间鼓胀、酸痛得厉害,令她快要呼吸不了。
她欠顾青城的,欠了他好多好多,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清……
可他此刻,又再度出现了。
石柔的喉头堵塞,哽咽,呼吸不畅,眼泪在眼睛里打转,却硬生生扼制住,不让它留下来。
如此脆弱、难过的模样,令顾青城心中一颤,原本就控制不住的怜惜、痛惜,此刻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。
“石柔……”可是在喊出她的名字后,顾青城却不知还能如何继续。
有了今日这一役,他与她就再也没有可能。
他的爷爷与她有弑父的血海深仇,他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正眼认真去看她,他不能再跟她在一起,不能再跟她在一起……不能再……甚至不能再像这样子喊她!
不能再这样像从前一样欢笑,一同出游,一起修行练剑,看她耍小聪明,使小性子,把一群人指使得团团转,大家还都乐此不疲。
为什么?为什么是他和她?
他们明明应该是最相配的一对,明明可以一同修行,走到提老天荒。
是什么,让他们今天变成了这个样子?
命运的捉弄吗?
上天让她出现在她的眼前,却又如此残忍地令他们反目成仇。
“青城师兄……”
石柔终于艰难地喊了出来。
与顾青城相同的,她也不知道在喊出他的名字后,她还能够再说点什么。
此时再说什么,都已是枉然。
两人相顾无言,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,就连一直对石柔喊打喊杀的顾剑锋都陡然安静了下来。
顾剑锋森冷的目光在石柔和顾青城神来转来转去,只是在落到顾青城身上时,眼中的赤红减退,戾气消减,反而露出一抹柔和。
这是他最爱的孙儿,他可能不认识任何人,但绝对不会不认识他的孙儿。
可这安静到极点的缠绵悱恻、凄苦无奈的一幕,落在其他无关的人眼里,就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八卦。
“果然,这一对凌霄派的天之骄子之间,果然是有猫腻的。”
“看来这一对年轻少女,还是小情人嘛……瞧那依依不舍的可怜模样,啧啧。”
“自古年少多情仇,英雄难过美人关,此番对这两位少年人来说,只怕又是一场残酷的、打磨性情的磨砺,也不知能不能挺得过情关?……”
“青城师兄你……”
“我不会离开的。”顾青城忽然收回了痴痴落在石柔面上的目光,神色变得极为黯淡,下一刻,又转为坚定。
他强制自己不再去看石柔,而是转回身,面向自己的祖父,凌霄派的掌门顾剑锋。
“爷爷……”
顾青城很少会在大众场合喊顾剑锋爷爷,而是一向谨守礼仪尊卑,称呼他为掌门。
所以顾青城这一声“爷爷”喊出来,就令顾剑锋心中一叹:这个孩子,还是太过迷恋那个小妖女了。早知如此,之前就不该让他们有太多接触……
此时的顾剑锋,心境骤然清明无比,眉宇间那隐隐流露出来的黑气也淡了许多,心中对顾青城的爱护占了上风。若是此刻继续保持下去,或许能从入魔的边缘拉回来。
“青城,你待如何?”一瞬间,顾剑锋的神色变得极为慈祥,就像一个疼爱孙子的普通老人,如果没有他周身那些森冷、泛着寒光的剑群,或许真有人这么认为。
顾青城心中一痛。不管爷爷对其他人如何,可是对自己,只有无尽的疼爱与栽培,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,都加诸到自己身上。
可是他现在,却要违背爷爷的意思。
“爷爷……”顾青城艰难地开口,一向清冷平淡的面色变得极为挣扎纠结。
一面是最疼爱他的爷爷,另一面是他此生心爱的女子。
他不愿伤害任何人,可他也不愿石柔就此死在他的眼前。
“我求你……放过石柔,这是我唯一的请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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