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珏凑过去仔细看了看,“天工府”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眼前,说龙飞凤舞,是因为好好的隶书字让刘彻写的横不平竖不直。
刘彻这时已经丢了那根麦秆,继续道:“这天工府就归在朕名下,归姑父这个堂堂正正的少府管辖,朕就可以绕过大农令,无论是人力财力,朕全力支持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。”
陈珏看着刘彻意气风发的样子,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,他觉得不妥正要说话,忽然听得远处一阵喧闹之声传来,隐约有人说到堂邑侯,陈珏不由面色一变。
……
马车在路上不疾不徐地向前,陈珏亲自拿过毛巾递给方才累倒的陈午,口中道:“阿父怎地这样卖力?”
陈午哼了一声不答,刘彻拉着陈珏一溜烟地跑了,他站在原处可受了不少忠臣清官的白眼,他接过陈珏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,道:“陛下待你如此宽厚,我也不知是好是坏了。”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啊。
淮南王一事,陈珏毫不犹豫地弃窦太后的意念于不顾,一切以刘彻的意志为先,刘彻认为这才是所谓的共患难。
陈珏想到这里,安慰陈午道:“自然是好事。”
陈午看了看陈珏,心中叹了一声,道:“咱们家在景帝一朝势力不显,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,咱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仅次于窦家的位置,不知引来多少人猜忌和眼红。”
天子这棵大树好乘凉,刘嫖在一日,堂邑侯府上下也很难会让窦太后厌弃,陈午嘴上说的无奈,还是觉得目前的形势也不差。
陈珏摇摇头,仔细将刘彻所言天工府的事情说了一遍,末了道:“我现在担心这件事究竟会如何结束。”
刘彻骨子里好面子至极,他兴高采烈地要建一个天工府,若是群臣当朝反对让他下不来台,难免又是一场风波。陈珏尤其担心的是如今窦婴是丞相,他若是不同意设天工府,以窦婴的直肠子八成要当着百官的面与天子对着干,真急了就是当场摘冠都有可能。
陈午皱了皱眉,忽地想到了什么,笑道:“我儿急什么,这件事你一定不能推,陛下把咱们家的作坊收归皇家是陈家的荣耀,对你在宫中的阿姐也有好处。”说到这里,陈午心道真要惹天子着脑,便让别人去罢。
父子两人所乘的马车距离堂邑侯府已经不远,陈珏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,没有注意到陈午的神情。
斜阳染幽草,落日的余晖洒在窗棂门扉上,衬出一片温暖的色彩。
陈珏喝着下人送的补汤,坐在书房中仔细看着韩嫣在北地郡所来的信函,根据上面的信息在心中不停地推演模拟着各种战法。
匈奴人压制了大汉数十年,他们的悍勇毋庸置疑,然而中原自古尚武,大汉的材官步兵同匈奴人作战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,胜仗不在少数。
然而游牧民族最让人头痛的一点便是他们的来去如风,每次洗劫一空便走,汉境边界千里,秦筑长城便招来怨声载道,千里边疆坚城有限,根本防不住匈奴人。
依照陈珏所知道的情况来看,只要大汉上下一心,驱逐匈奴人不难,就是狠心将匈奴人灭族也并不难,难就难在游牧民族的忧患不能一战而绝。纵是汉军打到大漠深处也难以留下治理,有了这片空间,几十年后另一个游牧民族卷土重来未可知。
陈珏奋笔疾书,将脑海中的灵光一闪全部记录下来,韩嫣去了边关,刘彻每次想与人讨论击匈奴兵事全部找到陈珏头上。
可怜外人眼中风光无比的小陈将军,公事之外还与垂髫孩童一样有功课要做。
……
宣室殿大朝。
肃穆的朝堂上纷纷乱乱,丞相窦婴神色微沉,三公以下,各级官吏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,天子刘彻的脸色则比窦婴更黑,不就是一个天工府,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反对?
陈珏看了看殿中的形势,刘彻这回可是踢到了群臣组成的铁板上,淮南王的事牵连太广,再加上陈珏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,这些臣子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,因而最后形势一片大好。
然而这回不同,小朝会上刘彻刚刚透出风来,楚原的祖宗八代便被朝臣们挖的差不多,一发现这个楚原曾经是墨家弟子,朝臣们便炸了锅。
这回朝堂上的格局有个奇妙的逆转,黄老学派的人对此没有什么太大意见,反而是有儒生背景的大臣们大加反对。
儒生和墨家有仇,世仇。
儒家主张君臣纲常,墨家主张爱人无分贵贱;儒生不反对帝王家奢侈的厚葬之风,墨家则主张节葬;儒生喜欢把礼乐挂在嘴边,墨家则厌恶礼制繁苛——工事成为淫巧之技,其中便有儒生们的功劳。
刘彻这边有意拔高楚原的地位,联想起天禄阁轰轰烈烈的校书,渐渐地大臣们猜度的目光便朝宣室殿角落中一言不发的陈珏投来。
堂邑侯府常出新奇物事,陈珏身为侯门公子太重视奇巧之技,他在公开场合中又从来没有说他到底更看重儒学还是黄老,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楚原是陈珏的启蒙恩师……种种合一,难道陈子瑜骨子里是墨家门徒?
一时间,宣室殿中的臣子们想象力发挥无限,陈珏对此一无所觉,他一直在等的是窦婴的态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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